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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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经过舆论发酵，事态逐渐向人鱼一方偏倒。 莱欧斯利时刻把控着风向，他需要一个时机将那维莱特推到高位。 仅仅是同情怜悯根本无法让人类同意异族主宰其命运，除非有能够捏住人类命门的东西，否则他们是不会放权的。 莱欧斯利想了很久，目前人类对陆地的探索几乎到达饱和，甚至有一部分资源极度匮乏，快要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但如果通过人鱼获得海中的能源，那么这就相当于人类需要获取人鱼的帮助和应允，再加上人鱼已经不再被大海束缚，又有特殊能力傍身，人类一方不可能不忌惮。 看来，这个契机需要加快些速度了。 不然等易被煽动的那群人回过神来，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就难了。 “莱欧？” 皙白的手在男人眼前晃悠，莱欧斯利下意识抓住它，在看见手的主人是Omega时，唇角便不自觉地上扬。 “怎么了？”他揉捏那rou乎乎的手掌心，同时还用另一只手给两人倒了杯茶。 那维莱特把手抽出来，指尖轻触男人泛青的眼底，他看了眼桌子上的电子钟，说道：“你该休息了。” 自从逮捕阿克尔回来，莱欧斯利没有一天是歇着的，就连陪在他身边的那维莱特都很少能见到他，典狱长不是处理公务，就是去市政区和仅剩的几位骑士开会。 这一天的时间里，只有夜深人静的凌晨才能让莱欧斯利喘口气。 他知道他都在为什么而奔忙。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把Omega拉到身边来，两条健硕的大腿敞开，让那维莱特更加靠近他，莱欧斯利双手环抱少年的窄腰，埋在他怀里深深地呼吸。 “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放松……那维，给我点信息素吧，”他在那维莱特怀里找了个十分舒服的位置贴好，“太阳xue有点疼，也给我捏捏。”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男人的脑袋上到处寻找，他同时释放出更多清冽柔和的信息素去安抚疲惫的Alpha，只不过那维莱特不太清楚太阳xue在哪里，他就从对方的话中大概知道是头上的位置，还没来得及问，两只宽大的手掌便包裹住了他的。 那双手捏住少年的指腹按压在脑袋两侧的微弱凹陷处，他带动微凉的手指在xue位上画圈按揉，待到那维莱特寻到章法之后，他又重新搂上人鱼那劲瘦细窄的腰。 “会舒服吗？”那维莱特茫然地问。 “嗯。”男人在他怀里点点头。 “那就好。” 只是少年不知道的是，莱欧斯利根本没什么头痛的毛病，他也没他想象中那么疲倦，之所以会拥抱他，还给他找点事做，就是为了抚慰那维莱特的不安。 从那日在阿蕾奇诺骑士家中见到那维莱特，他就觉得小孩出了点问题。 以前倒也不是说那维莱特不黏他，但是从来没到睡觉时仅是翻个身都能惊醒他的地步。 每次醒来之后，那维莱特都要重新确认他的心跳，少年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他是不是一具死尸，有时候看见他，还需要辨别一下他是不是幻觉。 这样患得患失的那维莱特，不是他想见到的。 “牙痒痒了，可以咬你的腺体吗，宝贝？”莱欧斯利注意到他说完话之后，那双按揉xue位的手骤然僵硬，他在那维莱特的怀里眯起眼睛，拥抱少年的双手逐渐向腺体的位置转移。 那维莱特迅速地放开了他，冷不丁地又向后退了一步，这动作差点让莱欧斯利摔在地上。 “你跑什么？”男人从椅子上起身，他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让他挣脱开。 那维莱特扬起手捂住腺体，他像是个被惊吓到的小兽向后倒退，直到后背贴上了墙壁，莱欧斯利就这样容忍他到这里。 他无处可逃。 “我不想被临时标记，再过段时间吧。”少年低下头，任由刘海遮住了纠结失落的表情，而下一瞬，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莱欧斯利骤然将他翻了个身压在墙上，那只有力的手轻轻撩开柔软如丝绸般的银发，眼下的景象让男人目眦欲裂。 腺体上有一个深入血rou的咬伤，结痂的伤口像黑色甲虫一样盘在腺体周围，隐约的血色刺激着莱欧斯利的眼睛，他突然不敢伸手去抚摸它，他怕只是这样轻轻一碰，腺体就失去了那几十厘米的伤疤束缚。 他压低嗓音感到悲痛，男人居高临下地说：“怎么回事？你的腺体，被谁咬了？” “……” 即使那维莱特不说，他也能猜出个大概，他们分别的时间只有他被抓去实验大楼的那段日子，而且莱欧斯利根本不信那帮恶鬼会善待人鱼，那日质问霍尔就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恶心事，看来……那维莱特在里面没少被折磨。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那维莱特？” 被叫了全名，少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僵冷了，他听得出话语里面的冷漠与怒火，他也知道莱欧斯利是因为他被欺负了才会有这种情感，但是他就是抑制不住地恐慌。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 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莱欧……” 一条手臂完全把少年的腰圈在怀里，莱欧斯利撑着墙面，低头舔舐那受伤的腺体。 灰蓝色的眼睛阴鸷地盯着墙壁的某一点，他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暴虐因子，他恨不得把抓回来的人都打成筛子，或者一拳一拳把他们打到头骨碎裂，但想象无法让他解气。 胸口淤堵着滔天的怒火。 敏感脆弱的腺体正一点点地被Alpha抚慰，那维莱特无法抑制地在他怀里颤抖，温柔的触感让他想起来他被桎梏在病床上任由那个疯魔的家伙啃咬他的腺体，他绝望，他痛苦，他已经弱小到连身体都保护不好，他恨自己，更恨阻碍他们的人。 可是当被莱欧斯利发现这些伤口的时候，那维莱特本是开心的，他渴望得到Alpha的关心与爱护，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逃避，为什么会因为莱欧斯利的冷言冷语而失落伤心，更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的自己止不住眼眶中的泪水。 气归气，听见小孩抽噎，莱欧斯利就算火再大也都被他的眼泪浇灭了。 他最后吻在腺体上，下巴垫在少年的肩头，他侧头问他：“终于知道要依靠我了吗？” 这一瞬间，那维莱特恍然大悟。 他原来是觉得委屈，他想被Alpha发现受伤的腺体，他不想主动给他看，那好像是在向别人索要关心，他不想要求来的东西。 人类的心理真的很复杂。 那维莱特乖顺地转过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拥抱他的伴侣，小声地抽泣逐渐成为瓢泼大雨，那双覆在男人腰后的手抓皱了他的衬衫，整个身体都紧贴着男人，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心安。 宽热的手掌心一下下抚摸少年的后背，他无奈地叹口气，然后更加抱紧那维莱特，释放柔和的信息素，尽可能给他充足的安全感。 “那维乖……” “腺体，是被一个有狂躁症的Alpha咬的。” 两人同时出声，莱欧斯利听着他边抽噎边把头埋在他胸膛里喃喃，他知道那维莱特这是想通了。 声音沉闷地从怀里溢出：“他们把我抓走后想知道我的能力，我没说，霍尔就用各种方式逼我说出口。原本我是想命令那个Alpha的，不过我贴了腺体贴，没有了信息素，我谁都命令不了。” 莱欧斯利心下一沉，他想起来那张腺体贴还是他亲手粘上去的。 “对不起。” 银色的脑袋在胸口前摇头。 “我不想再听道歉了，”少年仰头用那双红肿的眼睛仰视他，“莱欧，他们已经得到了惩罚，我不愿意再去想他们了。” “嗯。” “我只想让你多陪我一会。” “好。” ＊ 下午的阳光有些黯淡，银白短发青年坐在床边抚摸那维莱特微微出汗的额头，指腹扫过汗珠，又向下捏捏柔软的耳垂。 少年睡得不算安稳。 因为莱欧斯利又起早贪黑地忙碌起来，迪克便把自家弟弟留在了身边。 其实这段时间都是这样。 典狱长回来把人带走，离开时再送回来。 他们都察觉到那维莱特的情况不太对劲。 身为人鱼的迪克自然是了解其中原因，只是现如今他已经没有能力阻止了。 人鱼本就不该在幼龄时拥有伴侣。 没有亲族，那满身满心充沛的情感无处安放，加之人鱼幼崽对伴侣的无限憧憬和渴望，才导致那维莱特过度依赖莱欧斯利。 这不能说是坏事，但目前来看，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维莱特彻底失控是在这天晚上。 希格雯心急如焚地把迪克单独叫出去商量对策，典狱长不在要塞，而且有关人鱼的事自然是他们自己更清楚。 这段时间她在实验室忙于研究完全标记的药剂，人鱼回归大海迫在眉睫，而且该项目立项许久，只是对于人类来说不太现实，所以就一直被搁置。 直到茱莉娅出现，他们在她身上做了无数个实验，各种数据都证明了被移植腺体的人鱼注射高度契合的信息素会加快恢复鱼尾的速度，但相比于完全标记，临时标记实在太慢，所以希格雯一早就重启了项目。 只是乐极生悲，在她终于完成药剂的同时，恢复鱼尾的茱莉娅便再也没从巨大的水缸里出来。 她在里面封闭腮腺自杀了。 迪克站在实验室的门口，他看见浅蓝色的水缸中正漂浮着火红色的绚丽鱼尾，雌性人鱼搂紧双臂拥抱自己，她以一种安详平和的神态静止在水中。 像极了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只是鳞片不再充满鲜活的光亮，黯淡的灰爬上每一个鳞片的根部，逐渐向外扩散，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四分之一都是灰白色的了。 希格雯在一旁解释：“我确定药剂没有致死性，这是已经在其他动物身上证实过的，两个小时前她还在和我聊天，注射药剂之后的十五分钟恢复了鱼尾，她哭了，我以为她是高兴才会哭，可是当我写完实验记录之后，就发现她在里面一动不动了。” “不是你的错。”迪克看清了茱莉娅的鳃完全封闭，他知道她是去找她的伴侣了。 了无遗憾了吗…… 有阵风从身后冲进来，迪克回神时，才发现那维莱特已经站在了水缸前面。 “为什么会，这样……”少年的双手覆在玻璃上，他瞪大了双眼凝视里面的人鱼，脑子阵阵发蒙，“哥哥，茱莉娅真的已经死了吗……” “那维……” 了解和共情是两回事，共情与亲身经历更是截然不同，即使那维莱特听许多人鱼都说过这件事，但当他真的亲眼看见族人在他面前死掉，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轰然倒塌。 “我还是没能把她带回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少年的眼睛顷刻间含满了泪水，他的眼珠失去了生机，干燥的唇吐出的话语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清，那维莱特突然跪在地上，他低着头，唇边不知在呢喃什么。 希格雯和迪克一并冲过去，少女的手掌刚触碰到少年的肩膀，他突然攥紧了对方的手臂，幽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告诉我，莱欧没死，对吗？” “典狱长，外出了……那维，你忘记了吗？” 被惊吓到的希格雯转头快速和迪克交换视线，可她这种举动，更让那维莱特惴惴不安。 “你骗我。” 他说罢，起身就向外跑，人鱼的身体素质完全在人类之上，那维莱特几乎瞬间就冲出了实验室，他一路穿过楼梯向办公室奔去。 迪克同一时间转身去追他。 他们向上跑了将近十层，迪克终于把那维莱特抱在了怀里。 “放开我！哥哥，你也要跟他们一样骗我吗！”少年剧烈地挣扎着，某个瞬间，他的眼睛竟变成了竖瞳。 “你冷静一些！那维，莱欧斯利真的正在外出，希格雯没有骗你，你忘记早晨是他把你送到我身边来的了吗？再过几个小时他大概就回来了，你先等一等，相信哥哥，好吗？” 少年肌rou依旧紧绷，但他听话地安静下来，接着，迪克听见他说：“……我相信你。” 黑色的身影从电梯里出现。 莱欧斯利正急匆匆地向他奔来。 “我看见……他回来了，”幽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哥哥，你也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