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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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梅罗彼得要塞。 属联邦监管部门。 顶层在这座屹立不倒的建筑里是最特殊的，它四周环形的空间里，仅为一人。 而此人正戴着拳套，疯狂锤击吊挂在顶梁上的沙袋。 他在发泄。 “叩叩——” “啧，”他继续出拳，顺便喊那人进来，“进！” 推门而入的是一位少女，她是这屋子主人的副官及护士长，她怀里抱着文件夹，左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面色有几分严肃。 “东西放桌上就好。” 希格雯在凌乱的办公桌前站定，没听他的话。 “典狱长，安保局派人通知您，他们为您物色了一位优秀的Omega，要求本周签署合同。” 右拳极用力地攻击在沙袋上的正中心红色区域，他竭力大叫了一嗓子，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时，回头望向希格雯，发现他的副官正站在门口。 好像要逃跑。 “我不去，”他随手扔了拳套，拿过一瓶水往脸上倒，“说什么Omega稀缺，把他们保护起来组成这个狗屁安保局，实际上就是把Omega当成物品，谁需要，就给谁，还有人权吗？” “但……” “你别跟我说身体问题，我现在好得很！” 早在两年前，就有传闻梅罗彼得要塞的典狱长莱欧斯利因无法控制信息素而将犯人打死，这件事被上面压下来，媒体刚得着个信，连发都没来得及发布，就被勒令闭嘴。 随后希格雯作为医疗部门副部长被派到典狱长身边做副官，同时保证他的信息素稳定。 这几年里，信息素稳定剂已经对莱欧斯利彻底不管用了，即便加大剂量，也只能让他不再发狂。 原本有些Omega义工可以为单身Alpha进行安抚，但莱欧斯利根本接受不了Omega的信息素，一年前的义工自作主张前往要塞，结果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刚一闻莱欧斯利的信息素就晕了。 “联邦已经下发指令，如果您不接受指派，那么典狱长的位置，就交由他人代理。” “……” “这是那位Omega的信息。”希格雯将那本蓝色的文件夹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她很清楚莱欧斯利不会把典狱长的位置拱手让人，他在这里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 男人点了根烟，缓慢地吸着。 “真的已经到强弩之末了吗？”他挣扎着，深陷泥潭而不自知。 “……是，根据推测，并发症一年后出现，您现在还能有清醒的意识，后面，您的妄想症会逐渐加重。” 烟圈在嘴里一个一个地吐出来，男人抬头盯着它们，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为什么指派这个人给我？以前的那些呢？” 他打开文件夹，扯嘴笑着看到了右上角的照片，这明明还是个上初中的小孩。 希格雯：“他是唯一通过S级狂躁症患者信息素压制的Omega。” “哦～很厉害。”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她，相当于应了这件事。 一瓶浅绿色的药瓶放在桌上，少女不忍地说：“这是最后一瓶，希望您，到不能忍受为止，再去用它。” “嗯，知道了。” 窗外的景色，浓云遮日，脚下是一片高楼大厦，它们在雨雾中影影绰绰，让人心感彷徨。 ＊ 最后还是希格雯作为代表把人领回家的。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觉得自己像莱欧斯利的老妈子。 不过，安静坐在她身边的小孩真的很漂亮，深邃的目光让人一眼就进入了心里，只是小孩不爱说话，对着车窗外看，似乎对所有见到的东西都很新奇。 像个乡下人。 可惜，他的上司没法控制信息素，不能亲自到场，要不然，她还真想看看莱欧斯利会不会被这小孩迷住。 算了，这是个地狱笑话，她可受不了典狱长的怒火。 希格雯把人带回了莱欧斯利在市区的别墅里，嘱托好他房间的禁区以后，就离开了。 她很忙，除了莱欧斯利的事，副官的工作几乎都是典狱长不能亲自出面的扯皮麻烦事。 反正别墅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也不怕出什么问题。 希格雯抬腿就走了，剩那维莱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在摄像头里就像张图片。 莱欧斯利双腿搭在办公桌上，抱臂盯着满墙的屏幕盯着Omega看。 他怎么不动？ 难道是个假人？还是摄像头坏了？ 莱欧斯利看左下角的时间正常流动，他继续看他，过了两个小时，才有了些微的变化。 哦，小孩从坐着改成了躺着。 他蜷缩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团，像只没人要的小动物。 银白的长发落在身后，不仔细看会让人以为这是个漂亮女孩。 莱欧斯利看过他的照片，那张一寸相片上，小孩的视线向下，很不自然，他好像很紧张拍照，但那仍然掩盖不了少年身上独有的恬静凛然的气质，他看不出他的眼睛，但能判断出来，若是这双眼睛会说话，那么无人能不沉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维莱特大概率是睡着了。 好像是有“人”陪伴的关系，莱欧斯利放下腿，竟然沉静下来开始看文件。 他偶尔抬头看两眼因为不安而更加缩成一团的小人，低头将通过的文件签署下名字，他好像不以为然，明明有些期待，但就要让自己觉得生活没变化，他还是他。 Omega只是被当成个物品塞过来，不是他喜欢的。 而且，他也没资格喜欢别人。 轻轻叹了口气，莱欧斯利侧头一看，今天居然看了比平时多了几倍的文件，希格雯应该会高兴坏了。 他笑着摇头，再看看屏幕，里面已经一片漆黑，少年应该没醒，就这么一直睡到了半夜。 “……” 他给希格雯打电话。 “典狱长。” “他吃饭了吗？” 希格雯：“冰箱里有。” “他没动。” “什么？” “从你送他回去到现在，他除了睡觉，什么都没干，你确定他的精神没有问题吗？别回头给我送个精神病过来，我俩一块把联邦炸了。” “……我现在就过去。”希格雯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要穿衣服。 莱欧斯利揉了揉凌乱的头发，他不耐烦地说：“我去吧，明天休假，这边都交给你了。” “……”这不是你逃避工作的理由！ ＊ 凌晨两点半，街道一如既往地明亮。 路灯在头顶一个接一个，让人没有黑夜的概念。 莱欧斯利许久没回家，他绝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办公室里。 指纹锁咔哒一声打开，躺在沙发上的少年骤然睁开双眼。 莱欧斯利完全没注意到，一进屋就有股陌生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知道这是小孩的信息素。 这个味道……怎么形容，很像稀薄的海水，充满了潮气和新鲜的味道，有些涩，不像那些甜到令人牙疼的香味，意外的，他并不排斥。 但是十几岁的人怎么还没学会控制信息素？ 他真不怕他的合法对象是个禽兽吗？ 莱欧斯利嗤笑一声，将客厅的灯打开，暖黄的光亮不刺眼，他立刻就瞧见了躺在沙发上，看着他的小孩。 原来已经醒了。 “为什么不吃饭？”莱欧斯利将外套挂起来，走到少年的身边，看着那人因为自己靠近而瞬间起身躲进沙发的角落里露出惊吓的模样而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 “说话！”Alpha不满伴侣逃避，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凶狠。 咸涩的信息素向外冒得更浓了。 “啧！”莱欧斯利疲惫而烦躁地抓头发，他深呼吸向后退了两步，耐着性子安抚对方，“你别怕我，我是你的Alpha。” 这话谁会信？ 签署合同时人不在，论标记，标记没有，一进屋就吼人，这谁信？ 一想到不能把Omega当成罪犯，习惯审问的典狱长哑炮了。 怎么办？ 他努力回忆起Omega个人信息里的内容，莱欧斯利这次说话带上了点小心翼翼：“那维莱特，这是你的名字，对吧？” 见少年终于转头过来看他，莱欧斯利放心了几分。 “我叫莱欧斯利，是你的伴侣。” 少年看着他轻蹙眉头，默不作声。 莱欧斯利笨拙地向前走了两步，问他：“想吃东西吗？” 以为他没听懂，男人指了指胃口，又说：“你饿吗？” 那维莱特认真地点头，并不如一开始的恐惧，他渐渐地放松了肩膀。 莱欧斯利有了点成就感，他撸起袖子，打开冰箱，边说边向外拿东西：“我记得你喜欢吃海鲜，但今天有点晚了，明天我让人给你买，现在就吃点简单的垫垫胃口，怎么样？” 身后没人给他回答，莱欧斯利疑惑地转头，就看见小孩正在观察他。 看来还是紧张不安。 男人手下的动作没停，他知道有些事不能着急。 热汤面很快就出锅，里面打了个鸡蛋，几根菠菜躺在上面，味道很香。 他只端了一碗过来，莱欧斯利不习惯这么晚吃东西。 招手想把人叫过来，可惜小孩就只是这么遥望着他，还是不敢过去。 “来吃饭。”莱欧斯利也没动，就这样和他对视。 最后败下阵来的还是自己，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了少年身边。 “不是饿了吗，怎么不过来？” 他朝那维莱特伸手：“你……嘶！” “喂！别乱动！” 场面很混乱。 少年不仅咬破了莱欧斯利的手臂，甚至企图从沙发背逃跑，男人搂着他的腰一把抓回来，怀里的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 这小孩力气很大，莱欧斯利不得不释放些信息素压制他。 可后果就是少年的身体是软了，但那双眼睛里满是对他的痛恨和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 莱欧斯利想不明白。 少年的呜咽声听着很痛苦，这让他于心不忍。 “乖，别乱动，我不会伤害你，那维，我这么叫你好吗？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动你，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呜——” 这是陷入绝境的小兽在无望地叫唤。 莱欧斯利也很不爽。 他大老远地跑回来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老老实实在办公室睡大觉多好！ 硬塞给自己的Omega要死要活的，不能打不能骂，还得哄着人吃饭。 真是头大。 但，近在咫尺的腺体散发出来的信息素越来越浓了，从没碰过Omega的Alpha根本控制不住。 “咕哝。”他用力地吞咽唾沫。 想要。 很想要—— 银色的发似乎充满了香气蛊惑着Alpha，莱欧斯利低头深嗅少年的发丝，搂得他更紧了。 “没事，没事，放轻松……”不知道他在安慰躁动的Omega还是他自己，莱欧斯利越来越贴近腺体，犬齿蠢蠢欲动。 在他撩开银发，迫不及待地想要咬下去时，莱欧斯利愣怔在了原地，他忽然就清醒了。 眼下是触目惊心的伤口，从后脑勺一直到脊椎的位置被缝了几十针，像一条蜈蚣一样趴在上面。 腺体的位置已经拆了线，可是指甲挠破的痕迹分外让人心疼，连细嫩的rou都翻了出来，莱欧斯利很难冷静下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维莱特不能控制信息素了。 “对不起，那维。” 他若即若离地吻上伤口，感觉到怀里人僵硬的身体，他慢慢地把人放开。 软弱无力的少年又把自己缩成一团，他没力气逃跑，甚至连滚下沙发的劲都没有。 那维莱特昏昏沉沉的，却始终让自己保持警惕。 那个陌生男人只要一动，他就会盯着他看，即使没什么意识，也要看着他，防止他对自己做什么危险的事。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彻底晕过去了。 天将亮。 莱欧斯利抱着人走进了客房卧室，在医药箱里仔细翻找用的上的药品。 细致顺滑的银发在手中穿过，又露出了脖颈后的伤口。 “是安保局的人干的吗？” 应该没那么大胆。 脑海里突然闪过令人厌恶至极的画面，直到现在还让他觉得恶心。 那个人已经死了，不会是他…… 压着内心的怒火，上药的动作越发轻柔。 他怕自己再一次伤害可怜的Omega。 他现在是自己的伴侣。 他很清楚他们只是合法关系，他没必要替他追究到底。 但私心地……又想起那双令人怜悯的眼睛，他看向他的时候，里面装满了恐惧和恨意。 也许，为了典狱长的病，这个Omega受了很多罪。 莱欧斯利没法不自责。 “唔……”疼痛让那维莱特轻哼。 男人的手顿了一下，继续上药。 心下，有了计较。